第五百八十六章 他们配吗
费严清一路托举着半昏不昏的蒋宁柔上了山，把她又送回了蒋夫人的院子。
这一次，蒋宁柔也不再反抗，吃下了那碗已经凉掉的粥，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终于彻底恢复。
院子里，蒋夫人正在与栾红叶聊天。
蒋宁柔离开后，蒋夫人便去了后山散步。
这是她这几个月的习惯，心情不好，总是喜欢去后山走一走，等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再回来。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多久，就有人找来，说她女儿又回来了。
蒋夫人回来后碰见正要离开的栾红叶和殷怀策，她叫住他们，让他们稍微等一等，她与他们有话说。
栾红叶和殷怀策记得之前蒋夫人就“无意”透漏过一些信息，这才让他们抓住了蒋大人与蒋贵妃之间的不伦证据，所以听到蒋夫人这样说，两人本来想离开的，对视一眼，决定留下来听一听蒋夫人说些什么。
等蒋宁柔的情况稳定之后，蒋夫人才出来。
“多谢栾娘子，你两次救了蒋宁柔，若是她还稍有良心，她定会报答你的。”
栾红叶没想到蒋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般不都是会说“你救了我女儿两次，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吗？
怎么到了蒋夫人这里，却是说蒋宁柔若是有良心，就该报答她，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仿佛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蒋夫人必定把蒋家人都恨透了。
蒋宁柔也一直跟蒋贵妃亲近，跟她这个母亲不亲近，想来两人之间的母女情分十分淡薄，而她如今都已经离开蒋家了，那就是不想再与蒋家有半分牵扯，所以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是很奇怪。
其实站在栾红叶的思考里，她只是觉得蒋夫人以当下的背景说出这样的话很奇怪，但她是佩服蒋夫人这样的女人的。
她能够爱恨分明，不用那点自欺欺人的感情让自己失去自尊，失去自我，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女性，十分难得！
“夫人客气，我救蒋宁柔并不是为了求她什么报答，只是我看见了，我若是见死不救，我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救她只是为了让我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跟她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如果我今日是在山道上碰见了一只快死的狗，我也会带去山下给她找个兽医。”
蒋宁柔刚出来就听见了栾红叶的这句话，顿时怒上心头。
“栾红叶，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竟然把我比作狗，我看你才是连狗……”
“闭嘴！蒋宁柔，我原以为你只是骄纵跋扈一些，没想到如今你居然已经是非不分，毫无人性！这是救了你两次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你的良心果真被狗吃了！”
“娘……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不是要与我断绝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蒋宁柔气得喊了一声“娘”，但是刚喊出来，就想到不久前母亲说要与她断绝关系的话，顿时也不再喊娘。
蒋夫人眼睛微微一闭，冷声开口：“算了，你没有良心，不敬你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关系，正如刚才栾娘子所言，她救你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良心，与你无关，与谁都无关，哪怕是路上一只狗受伤，她也会救。”
蒋宁柔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
她今日只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在殷怀策的面前，先是被栾红叶比作狗，又被母亲骂良心被狗吃了，她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殷怀策面前？
他会如何看待她？
蒋夫人已经懒得再跟蒋宁柔吵架，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对栾红叶，和一直站在栾红叶身侧默不作声的殷怀策点了点头：“耽搁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抱歉，我们去外面说话。”
三人出了院子来到后山，走在山间小道上，蒋夫人突然开口：“蒋家的秘密，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栾红叶与殷怀策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开口。
因为他们也不敢确定，蒋夫人说的到底是不是蒋大人与蒋贵妃之间的事情。
但他们猜测，十有八九是这个。
果然下一秒，蒋夫人扯起一个无奈又讥讽的笑：“你们不用顾忌我的脸面，如今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见栾红叶和殷怀策仍旧不说话，蒋夫人独自向前走了几步，留给两人一个背影，不让两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以及她眼中的恨。
“蒋岐宵与蒋浣湘之间的奸情，是我在成婚后生下柔儿一年后发现的。
“从成婚到生下柔儿那两年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年。
“蒋岐宵身边十分干净，连个通房都没有，我以为我遇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然而，生下柔儿一年后，我主动请他到正房睡，结果却得到了他的冷漠无视。
“渐渐地，我怀疑他身边有了其他女人，可惜几年过去，我没有找到任何他与旁的女人亲近的证据。
“这不正常。
“直到，蒋浣湘有了身孕，我受召带着柔儿进宫探望她。”
说到这里，蒋夫人停顿了片刻。
殷怀策与栾红叶并没有催促她，因为他们知道，蒋夫人已经陷入了那个痛苦的回忆中。
半晌，蒋夫人又缓缓开口。
“那时候柔儿四岁，这是蒋浣湘第一次想要见她。
“在此之前，我以为蒋岐宵与这个进宫的妹妹感情并不深厚，所以听说侄女出生了，已经在宫中成为四妃之一的姑母也不想着见见她。
“那一次进宫我很激动，希望蒋浣湘见到柔儿会喜欢，因为这样，对柔儿将来寻个好夫家十分有利。
“然而，蒋浣湘看见柔儿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的孩子生出来，会不会就长这样’？
“当时我毫无所觉，我还笑着说，蒋岐宵都说柔儿长的像宫里的姑母，说她是个好福气的。
“蒋浣湘听了这句话哈哈大笑，抱着柔儿不撒手，我那天也很开心，可后来我才知道，蒋浣湘是要打掉她肚子里那个孽种，所以想提前看一看柔儿，以为这样就可以见到她那个孽种长大的样子！”
蒋夫人突然回过神，脸上狰狞的表情让栾红叶忍不住心中一跳，微微后腿了一步。
这时殷怀策温热的手掌搭在她的腰间，她猛地心中一定，重新屏气凝神。
蒋夫人瞪大眼睛，歪着头，看着两人：“你们觉得，蒋浣湘她配吗？蒋岐宵他配吗？他们配吗？他们这一对贱人，他们的孽种怎么可以跟我的柔儿相提并论！”
而此时，神情紧绷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块山石后，一个纤细的身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蜷缩在石头夹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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