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的豆浆摊飘着热气，王子凡正把糖罐往梦婷碗里推，瓷勺碰撞的脆响惊得她指尖一颤。银杏叶书签从袖口滑出，落在油腻的塑料桌上，叶尖那道极细的齿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被某种精密齿轮轻轻啃过。
“发什么呆？”李敬泽把油条掰成小段，“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别总盯着叶子看。”他的指腹擦过桌面时，梦婷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圈浅褐色的印记，形状与她后颈的半枚齿轮严丝合缝。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没有号码的彩信。点开的瞬间，屏幕亮起刺目的猩红，画面里是钟表厂废墟的航拍图，无数个微型齿轮正从砖缝里钻出，在地面拼出“第七天”三个字。豆浆碗里的热气突然凝成白雾，浮现出苏宛染血的脸：“活体密钥激活后，记忆屏障会在第七天崩塌。”
“这几天总有人跟踪。”王子凡突然压低声音，用油条蘸着豆浆在桌上画了个符号，“昨晚我在窗台发现这个，和钟楼的符文一样。”梦婷的目光扫过符号边缘，发现那线条竟是由无数个“等”字连缀而成。
暮色降临时，三人顺着老城区的排水沟往钟楼摸去。李敬泽举着紫外线灯，墙面的符文在黑暗中显形，组成流动的句子：“每清除一次记忆，齿轮就多转一圈。”排水沟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梦婷弯腰去看，惊见水里漂浮着成百上千枚银杏叶，每片叶子的齿痕都能与她的书签严丝合缝。
钟楼顶层的青铜钟早己不见，的钟架上缠着发光的锁链。王子凡伸手去碰，锁链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的手臂，皮肤瞬间浮现出与钟架相同的纹路。“它在识别我们的基因序列。”李敬泽拽出藏在怀里的消防斧，“苏宛说的活体密钥，根本不是单个人。”
梦婷将银杏叶书签按在钟架基座上，那道齿痕突然渗出金红色的液体，顺着符文流成完整的齿轮。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炸开：民国二十三年的钟表厂，穿白大褂的苏宛将三人的血滴进同一个齿轮；1977年的防空洞，王子凡把刻着三人名字的铜牌塞进墙缝；2012年的拆迁现场，李敬泽抱着昏迷的她，从废墟里捡起第一片带齿痕的银杏叶。
“原来每一世的轮回，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梦婷的声音混着锁链的震颤，“青铜面具说的执念，是我们故意留下的羁绊。”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钟架上，与王子凡、李敬泽的血融合成漩涡。
锁链开始急速收缩，钟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整座城市的钟表同时倒转。梦婷看见云层里的齿轮彻底消散，而她的后颈，那半枚齿轮胎记正化作金粉，与李敬泽手腕的印记一起，融进初生的晨光里。
豆浆摊的塑料桌还在原地，糖罐里的白糖结了层薄霜。王子凡推过来的碗里，几片银杏叶正随着豆浆的热气轻轻起伏，叶尖的齿痕己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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