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通往天台的铁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敲下去。口袋里的小石子沉甸甸的，七十八颗，今早新添的五颗是从校门口的水池边捡的。远处传来模糊的笑声，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就知道你会来。"
铁门突然打开，钟巳站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白衬衫袖口沾着水彩颜料。他手里拿着两罐热奶茶，蒸汽在夜空中凝结成小小的云朵。
"我没有..."我想辩解，却被他塞了一罐奶茶到手里。温热瞬间透过铝罐传到指尖。
"进来吧，他们刚开始。"钟巳侧身让出一条路，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天台比想象中热闹。七八个美术社的学生围在望远镜旁，有人指着天空画星图，有人端着相机调试参数。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感到背后传来温暖的触感——钟巳的手虚扶在我背后，没有真正碰到，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们去那边。"他指了指天台另一侧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架着一台稍小的望远镜，旁边铺着野餐垫，上面散落着几本天文图鉴和一个保温盒。钟巳盘腿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这是...你准备的？"我小心翼翼地问，手指不自觉地着口袋里的石子。
"嗯。"钟巳拧开望远镜的目镜盖，"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
夜风拂过天台，带着初春特有的。我学着钟巳的样子盘腿坐下，膝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他没有移开，我也就没有。
"先看木星。"钟巳调整着焦距，"今晚它特别亮。"
我凑近目镜，一个带着光晕的黄色小点映入眼帘，周围环绕着西个更小的光点。
"那是它的卫星。"钟巳的声音近在耳畔，"伽利略发现的，所以叫伽利略卫星。"
我屏住呼吸。那个小光点那么远，又那么清晰，像是宇宙特意为我留下的一扇窗。口袋里的小石子突然变得无比可笑——我竟然把它们当作星星的替代品。
"很美，对吧？"钟巳轻声说，"比石子美多了。"
我猛地转头看他，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钟巳只是微笑，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他打开保温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做成星星形状的饼干。
"我烤的。"他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尝试，形状不太标准。"
我拿起一块，咬下去，是抹茶味的，微苦中带着甜。天台另一边的喧闹声似乎远去了，只剩下我们头顶的星空和饼干碎裂的轻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题脱口而出，我立刻后悔了。
钟巳没有立即回答。他仰头望着星空，喉结在月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因为你看着星空的样子，"他最终说，"像是第一次看见它，又像是最后一次。"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那天在梧桐树下，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吗？像是看一件布满裂纹却依然珍贵的青花瓷？
"来，我教你认北斗七星。"钟巳突然转移话题，他的手指向天空，划过几颗明亮的星点。
我学着他的样子抬头，却因为角度问题怎么也找不到。下一秒，钟巳的手轻轻托起我的手腕，引导我的手指向正确的方向。
"那里，看到吗？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贴在我的皮肤上，像一块小小的太阳。我忽然想起前男友也曾这样牵过我的手，但那种触感己经模糊得像隔世的记忆。
"找到了。"我轻声说，不是因为真的看见了北斗七星，而是因为这一刻太过明亮，我不忍心打破它。
晚风拂过，我似乎听到了风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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