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外族来的吧?我叫玲珑。”她把阿宁拉上来时,手心有桃叶形状的胎记,“别理那些人,我娘说混血的孩子最聪明了。”
那是阿宁在圣族听到的第一句善意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呀!”玲珑坐在他旁边,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从出生被带回族里后,是没有姓氏和名字的。
对于玲珑的话,他沉默且自卑,好半天后不好意思的摇头。
玲珑却没有嫌弃,俏皮的看着他好半响,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这么不喜欢说话,那我以后叫你阿宁好不好?”
一个小姑娘的名字,他在愣了一下后,居然很欣然就接受了,高兴的冲着玲珑点头。
“那咱们俩可说好了,你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以后只能我一个人叫。”
“嗯!”阿宁傻笑的答应。
圣族的孩子们厌恶他,因为他的母亲是外族女子。
父亲强行发生关系后生下他这个试验品。
然而,圣族血脉的诅咒却在阿宁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九岁的时候就能看见自己手腕浮现的死亡纹路,族老说这预示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看这个!”玲珑某天神秘兮兮地拉着阿宁到桃林深处,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诗经》,“我从书阁里偷的,你会读吗?”
阿宁指尖发颤地抚过书页,却有些尴尬的摇头。
后来,阿宁偷偷的在圣族学了一些知识,当他磕磕绊绊念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时,玲珑托着腮帮子的眼睛亮得惊人。
“真好听!比祭祀咒文好听多了。”她突然摘下一朵桃花别在阿宁耳畔,“阿宁,以后你天天念给我听好不好?”
那一刻,阿宁听见自己血脉里的诅咒在轰鸣。
——
圣族的百年祭典上,族中孩童排着队去触碰祖桃树的枝条,据说这样能得到桃仙的庇佑。
阿宁站在队伍里,心跳得厉害,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玲珑在他前面,回头冲他笑,眼睛弯成月牙:“阿宁,待会儿我帮你折一枝最好看的。”
可轮到阿宁时,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根藤杖狠狠抽在手背上。
“秽血之人,也配碰圣物?”
执杖的是族中三长老,白发高束,眼神如刀。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阿宁,像在看一滩脏水。
他的手指火辣辣地疼,蜷缩着收回,喉咙发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玲珑猛地转身,小小的身影挡在阿宁面前:“为什么不行?桃仙说过,桃花开给所有抬头看它的人!”
三长老冷笑:“桃仙可没说过,要给一个外族贱种赐福。”
人群里传来几声嗤笑,阿宁的脸烧得发烫,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里沾着泥,脏兮兮的,和圣族白玉般的石阶格格不入。
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拉住他。
玲珑踮起脚,从祖桃树上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桃花,轻轻别在他的衣襟上。
她的发梢扫过阿宁的脸颊,带着雪混着蜜糖的气味。
“给你。”她小声说,“比他们的都好看。”
阿宁愣愣地看着她,喉咙发涩。
那枝桃花在他胸前颤动,花瓣娇嫩得像是随时会碎掉。
三长老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但这个时候祭典开始,他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别过眼去。
祭典仪式开始后,阿宁跪在祭祀队伍的最末端,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听着前方传来的祝祷声。
“愿桃仙赐福,佑我圣族昌盛——”
长老们的声音庄严悠长,孩童们清脆的嗓音紧随其后。
阿宁偷偷抬起眼,从人群的缝隙里望过去。
祖桃树下,圣族的少年少女们穿着雪白的祭服,手捧鲜桃,虔诚地跪伏在神坛前。
而他只能跪在最后,连祭坛的边都摸不到。
“喂,杂种,谁准你抬头的?”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一颗腐烂的桃核砸在阿宁后颈上,黏腻的汁液顺着衣领滑进去。
他没动,只是攥紧了拳头。
“看啊,他连生气都不敢!”几个圣族少年围过来,为首的踢了踢阿宁的膝盖,“滚远点,别脏了祖桃的灵气。”
阿宁沉默地往后挪了挪,石板上的灰尘蹭进掌心,刺得生疼。
祭祀结束后,人群散去,他依旧跪在原地。
圣族的规矩。
血脉不纯者,不得参与祭祀正礼,只能在所有人离开后,独自对着祖桃磕三个头。
阿宁盯着那棵巨大的祖桃树,花瓣飘落如雪,美得刺眼。
“喂,你还在啊?”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宁猛地回头,看到玲珑站在石阶上,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她今天穿着桃粉色的裙子,发间簪着一朵小小的桃花,眼睛弯弯的,像是藏着星星。
“祭祀的桃子,我偷偷藏了一个。”她小跑过来,蹲在阿宁面前,掰开桃子,递给他一半,“给你。”
阿宁愣住了。
祖桃的果实,只有真正的圣族人才能享用。
“快吃啊,一会儿被长老发现就糟了。”她催促着,指尖沾着桃汁,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阿宁小心翼翼地接过,咬了一口。
甜得发苦。
“好吃吗?”她歪着头问。
他点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玲珑忽然伸手,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
“你脸上有泥。”她笑着说,“真笨。”
看着她的笑,阿宁僵住了。
玲珑拽了拽他的袖子:“好了,该回去了。”
阿宁点点头,跟着她跑开,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那枝桃花。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东西,美好到让人害怕失去。
祭典结束后,玲珑被叫去桃女阁学礼,阿宁就独自往回走。
圣族的居所依山而建,他的小屋在最边缘,靠近悬崖,常年有冷风灌进来。
路过练武场时,几个同龄的男孩又拦住了阿宁。
“哟,这不是那个外族生的杂血脉吗?”为首的白漠咧嘴一笑,伸手就来扯他衣襟上的桃花,“你也配戴这个?”
阿宁死死护住花枝,却被他们推倒在地。
白漠一脚踩住他的手腕,碾了碾,疼得他眼前发黑。
“听说你娘是个凡人?”他俯下身,恶意地笑,“难怪你身上一股子臭味,像烂掉的果子。”
其他人哄笑起来。
阿宁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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