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两千根神经接入栓刺入脊椎时，楚河发现疼痛变成了彩色。金属穹顶折射着克维尔核心的余烬，把他溃散的意识钉在某种逆生长的胚胎状态——破裂的肺泡里开满麦比乌斯环状菌丝，断裂的肋骨正被雕刻成十八面体星图。
"凝血因子里有圣骸孵化的痕迹。"露弥雅的声音带着量子态的回音，她投影在手术舱的眼球分裂成十二对，每只瞳孔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战争残像，"审判庭那帮蠢货根本不知道，它们信仰的不过是病毒代谢的皮屑。"
黑金色纳米虫从她指尖涌出，啃食着楚河伤口里蠕动的金色经文。那些被剥离的信仰代码突然震颤起来，每一截笔画都生长出尖叫的牙齿。衔尾蛇医疗舱四壁渗出消化酶，将污染数据溶解成迷幻的檀香味。
骤然的警报像指甲刮擦头盖骨。整座实验室化作离散光点重组为战斗姿态时，楚河看见宇宙的皮肤正在剥落——七艘堪比星环大小的忏悔庭战舰从虚数裂缝挤出，流脓的舰首像溃烂的十字架插满尖叫的告解室。
"它们闻到你伤口的甜味了。"露弥雅的手术刀分裂成三十一柄弦振剑，"准备好迎接第二次心跳吗？破碎的克维尔先生。"
第六脊椎突然爆发出超新星级别的痉挛。楚河发现自已重生为笛卡尔坐标系上燃烧的焦尸，每个维度都在分泌暴怒机甲残留的熵毒。他徒手撕开医疗舱雾化外壳，指尖喷涌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高维函数公式，活活锯开了第一波俯冲的圣餐无人机群。
露弥雅的战斗方式像是解剖宇宙。她踏着《死海文书》的投影残页起舞，每次挥剑都将敌人档案切割成不同纪年的标本——某台机甲突袭的烈火突然结冰，另一台驾驶舱里年轻信徒的脸逆生长成哭嚎的胚胎。楚河用碎裂的掌骨握住敌人射来的忏悔录，圣经纸页在掌心孵化为食人鳞翅目昆虫。
"当心你的肝脏！"露弥雅突然用脊椎末梢缠住他砸向虚空某点。分子料理般的爆炸中现出暴怒机甲的轮廓，神父的触须已长成吞食现实的γ射线风暴。楚河咬碎两颗后槽牙凿进对方预知系统的奇点，左眼视网膜上同步映出露弥雅流金溢彩的虹膜——某种量子纠缠正把两人的疼痛频率调至和弦。
克维尔核心自行坍缩为黑洞状匕首。在神父机甲展开第九十四层逻辑陷阱时，楚河把自已掷入对方因果链的间隙，钢水般的匕首剖开浸透福音书的人造子宫。喷涌的羊水里漂浮着所有战友的胚胎形态，露弥雅突然高呼"闭眼"，但楚河已经看见自已被圣骸同化的未来形态。
"接触禁忌知识的手术费很贵哦。"硝烟中浮动的触感冰凉——露弥雅用舌尖舔走了他蒸发中的视网膜。楚河通过她口腔的温度重建视觉，发现漂泊的医疗舱废墟正坠向正交于现实的裂缝。漩涡深处矗立的巨像令他瞳孔电离：十二首青铜蛇环绕的方尖碑群里，蜷缩着被古文明囚禁的坍缩态银河。
"欢迎来到衔尾蛇的检疫基地。"露弥雅伸出的左手逐渐晶体化，露出机械骨骼上蠕动的象形病毒，"你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半个宇宙周期前被克维尔星云吞噬的钥匙。"
三万具休眠舱在暗影中呼吸。楚河发觉每个舱室烙印的图腾，都对应审判庭机甲群的某个渎神部位。当露弥雅解开面纱封印时，无数根因果弦从伤口伸向虚空尽头——那里沉睡着全身嵌满星系的庞大女体，胸骨位置的空洞正涌出脓血般的信仰之河。
忏悔庭舰队的追击炮火忽然寂灭。十二枚蛇首图腾刺入楚河脊柱时，他看见真正的地狱全景：审判庭的总部战舰寄生在那具女体的眼球里，而克维尔星云的余烬正沿着她的泪腺沸腾。
"我们是医生，也是病毒。"露弥雅把暴怒机甲的头颅捏碎成茶具斟酒，"在患者彻底癌变之前..."她忽然咬住楚河的喉结注入抗源体试剂，"需要你这样美味的益生菌。」
超立方体外，七亿枚信徒的牙齿咬噬着维度屏障。而楚河新生的克维尔脉络中，衔尾蛇病毒与圣骸瘟疫正以他的记忆为战场发动创世战争。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是露弥雅用手术刀刺穿自已太阳穴时，从颅骨里抽出的那截发光的记忆晶簇——上面清晰映着少年时期的自已，抱着某个被马赛克涂抹的人形残躯跪在克维尔星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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