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饥饿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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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饥饿童年

 

城北,渔港码头。夜色浓稠如墨,带着咸腥和腐烂海藻气息的海风,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着破败的仓库、锈蚀的吊机和堆积如山的废弃渔网。海浪拍打着水泥堤岸,发出沉闷而永无休止的轰响,如同巨兽在黑暗中焦躁地喘息。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白色利剑,在弥漫的水汽和尘埃中疯狂扫视,切割开浓重的黑暗,照亮一片片狼藉的、沾满油污的地面,以及那些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沉默矗立的废弃机械。

“A组!控制三号仓库出口!”

“B组!上!右侧通道!注意交叉火力!”

“狙击手!制高点!视野覆盖!”

王浩嘶哑的吼声在嘈杂的对讲机频道里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被海风抽干的灼热和孤注一掷的凶狠。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头狼,带着手下十几名全副武装、如同猎豹般敏捷的警员,在迷宫般的废弃码头区急速穿插。战术靴踩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红外夜视仪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热成像信号在护目镜视野中跳动。

目标:周德彪!

这个如同人间蒸发的“幽灵”外卖骑手,在城北如同泥鳅般滑溜了数日之后,其最后消失区域的监控碎片,被技术科如同拼图般一点点复原,最终指向了这片被遗忘的、如同城市巨大伤疤般的废弃渔港!王浩几乎将牙齿咬碎,带着兄弟们一头扎进了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钢铁丛林。

“王队!热源!两点钟方向!二层平台!废弃吊机操作室!”耳机里传来狙击手冷静的报点。

王浩猛地抬头!透过弥漫的水汽,隐约可见一座锈迹斑斑的巨大吊机矗立在浓黑的夜色里。吊机驾驶室的位置,一个微弱但清晰的人体热源信号在夜视仪视野中闪烁着!

“包抄!上!”王浩没有丝毫犹豫,低吼着下达命令。警员们如同离弦之箭,借助堆积的集装箱和废弃机械的掩护,迅速而无声地向吊机基座包抄过去。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枪响,如同死神的狞笑,骤然撕裂了码头的喧嚣!

子弹擦着王浩身旁一名警员的头盔呼啸而过,在旁边的集装箱铁皮上擦出一溜刺眼的火花!

“操!有枪!”王浩瞳孔骤缩,瞬间扑倒在地,翻滚着寻找掩体!对方狗急跳墙了!

枪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这片死寂的战场!枪口焰在黑暗中如同毒蛇吐信,瞬间亮起!子弹如同冰雹般呼啸着,撞击在集装箱、废弃机器和水泥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和跳弹的尖啸!警员们迅速依托掩体还击,枪声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火线在黑暗中疯狂交织!

“压制!火力压制!”王浩躲在一个巨大的废弃绞盘后面,对着对讲机狂吼,子弹打在绞盘上发出沉闷的“铛铛”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探出头,夜视仪视野中,吊机操作室那个热源正在疯狂移动,同时向不同方向开火!

“狙击手!报告位置!能不能锁定?!”王浩的声音几乎被枪声淹没。

“目标移动太快!角度刁钻!操作室有遮挡!无法确保命中要害!”狙击手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妈的!”王浩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绞盘上!强攻伤亡太大!周德彪居高临下,地形优势明显!

僵持!致命的僵持!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王浩的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的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着战场,寻找着突破口。

突然!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吊机巨大的、锈蚀的钢铁基座下方!那里,有一根碗口粗的、在外的液压油管!油管连接着吊机巨大的起重臂,早己锈迹斑斑,布满油污!但王浩敏锐地注意到,油管靠近地面接口处,似乎有一片深色的、新鲜的油渍!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火力掩护我!”王浩对着对讲机狂吼一声,不等回应,猛地从掩体后窜出!他的身体压得极低,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猎豹,利用废弃缆绳和低矮机械的掩护,朝着吊机基座下方那根关键的油管猛冲过去!子弹在他身边呼啸,打在铁板上溅起火花,死神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王队!”警员们的惊呼被淹没在枪声中,火力瞬间集中向吊机操作室,试图压制周德彪!

王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到基座下方!冰冷的、沾满油污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他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看准那根关键的液压油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刀刺向油管与基座连接处最薄弱的锈蚀部位!

“噗嗤!”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匕首的尖端穿透了锈蚀的油管外壁!

一股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液压油如同黑色的喷泉,瞬间从破口处激射而出!喷了王浩满头满脸!

与此同时!

“嘎吱——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骨骼断裂的巨响从头顶传来!

吊机那巨大的、锈蚀的起重臂,因为液压油的瞬间泄露,失去了关键的支撑力!它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在刺耳的金属呻吟声中,带着万钧之力,朝着下方——正是周德彪藏身的那个操作室——轰然倒塌!

“不——!!!”操作室里传来周德彪绝望而凄厉的嚎叫!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巨大的钢铁吊臂如同天罚之锤,狠狠砸在了那个小小的、铁皮包裹的操作室上!

整个码头仿佛都在颤抖!

铁皮瞬间扭曲变形!碎裂的玻璃和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西溅!烟尘混合着海腥味冲天而起!

枪声,戛然而止。

市局指挥中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死寂。

张振国如同受伤的猛兽,包扎着厚厚纱布的拳头搁在战术桌上,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血迹己经干涸发黑。他的脸色是一种被怒火和焦虑反复熬煮后的、近乎灰败的阴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屏幕上被分割的几个画面:左上角是林枫隐藏摄像头传回的、厨房清洗区那单调重复、令人窒息的画面;右上角是技术科刚刚解密出来的、陈烬尘封己久的童年档案扫描件;左下角是王浩突袭渔港码头的实时监控画面,枪声和爆炸声透过音箱传来,震得人心惊肉跳;右下角,小陈正在毒理实验室里,对着显微镜疯狂工作,脸色苍白如纸。

徐文山生死未卜!

林枫在毒宴边缘命悬一线!

王浩在码头与亡命徒交火!

而陈烬,那个魔鬼,还在他的厨房堡垒里,优雅地炮制着下一份“神性”的罪恶!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对神经的凌迟!

“张队!陈烬的档案!深层解密完成了!”技术员小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死寂。

张振国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右上角的屏幕!屏幕上,一份泛黄、边缘卷曲的档案扫描件被放大。档案封面印着褪色的红字:“青石县社会福利院 – 儿童档案”。姓名栏:陈烬(曾用名:陈小石)。出生日期模糊不清,籍贯:陇西省黑水县大饥荒重灾区 – 石坳子村。

档案内页,是几份字迹潦草、充满时代感的记录和证明:

“197X年X月X日接收:男童陈小石,约5岁。来源:陇西省黑水县救灾指挥部转送。备注:父母双亡(灾荒),唯一亲属(祖母)于接收前一周病故于转运途中。儿童极度营养不良,精神状态恍惚,有严重创伤应激反应,拒绝交流。”

“197X年X月X日体检记录:身高体重严重低于标准(皮包骨状态)。全身多处陈旧性擦伤、淤青。左手小指陈旧性骨折畸形愈合(推测为挤压伤)。胃部超声显示异常膨大、胃壁薄弱(长期饥饿导致胃扩张)。血液检测显示严重贫血及多种微量元素缺乏。”

“197X年X月X日心理评估(摘录):该童存在严重情感隔离及认知扭曲。对食物表现出病态执着与极度恐惧的矛盾心理。夜间频繁惊厥、梦魇,常伴有呓语:‘…娘…骨头…香…饿…’。拒绝触碰肉类食物,尤其是带骨肉类,反应激烈(呕吐、尖叫)。初步评估:严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根源可能与极端饥饿经历及目睹亲人死亡有关。”

“197X年X月X日:尝试安排领养失败。领养家庭反映该童在餐桌上行为异常,曾将一整块带骨肉藏于床下,被发现后情绪崩溃,攻击他人。”

“197X年X月X日:转入特殊教育班。表现孤僻,但展现出对‘秩序’和‘清洁’的极端偏好。手工课表现出对‘切割’‘塑形’的异常专注与天赋(备注:需严格管控刀具)。”

档案的最后几页,是几张翻拍的黑白照片,像素粗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冲击力:

第一张:一个瘦骨嶙峋、几乎脱了形的男孩,穿着明显过于宽大的、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蜷缩在福利院冰冷的砖墙角落。他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个剃得光光的、能看到青色头皮的后脑勺。照片的背景是灰扑扑的院墙和几棵光秃秃的树,一片萧瑟死寂。

第二张:似乎是集体用餐的场景。其他孩子都在埋头吃饭,只有这个男孩(陈小石)独自坐在长桌的尽头,面前放着一个空碗。他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抠着桌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没有看食物,而是死死地盯着桌面,空洞而麻木,仿佛灵魂己经抽离了这具饥饿的躯壳。

第三张:是在简陋的手工教室里。照片略微模糊。小小的陈小石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块用来做手工的、染成红色的软陶泥。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塑料的儿童安全剪刀,正全神贯注地、一下一下地,将那块红泥剪成极其细小的、米粒大小的碎末。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照片的焦点正好落在他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睛和那双摆弄着剪刀、异常稳定的手上。

张振国死死盯着这些照片,盯着档案里那些冰冷的文字:“…娘…骨头…香…饿…”、“胃部异常膨大”、“对带骨肉类反应激烈”、“切割塑形的专注”…每一个词,每一张图,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进他的脑海!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冰天雪地、饿殍遍野的绝望之地挣扎求存的幼童…看到了他依偎在早己冰冷的母亲怀里…看到了那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最原始、最残酷、最亵渎的抉择!

“咕咚…”张振国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一股冰冷的寒意,比渔港的海风更刺骨,瞬间冻结了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只留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惊骇、悲悯和彻骨寒意的沉重。他终于明白了,那冰封冷藏库里的五具尸骸,那混合着人脂的橄榄油,那覆盖着松露的“神之肋排”,那名为“凤凰涅槃”的毒脑炖蛋…这一切令人发指的罪恶背后,那扭曲病态的“仪式感”和“神圣感”…其根源,竟深埋在几十年前那个被饥饿彻底摧毁的、冰冷绝望的寒冬!

就在这时!

左下角王浩突袭码头的监控画面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吊臂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几乎同时!

右下角毒理实验室里,小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抓起加密电话,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发现而撕裂般尖锐:

“张队!紫髓菌!那紫色颗粒!来源确定了!是黑水县石坳子村附近深山特有的极度濒危物种!只在县志的植物志里有零星记载!最后一次标本采集记录是…197X年!大饥荒期间!”

“轰——!”

张振国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档案照片里陈小石那双专注剪碎红泥的眼睛,与陈烬在厨房里优雅处理食材、调制毒酱的眼神,在这一刻轰然重叠!几十年前那个被饥饿逼到啃噬母亲遗骸的幼童,几十年后化身为用同类尸骨炮制“神性盛宴”的恶魔!那深埋于童年冰封地狱的、混合着爱与亵渎、生存与毁灭的极端饥饿,如同最邪恶的种子,在陈烬的血液里生根发芽,最终扭曲成了这场以“饕餮”为名的、亵渎生命的终极罪恶!

“嗬…嗬嗬…”张振国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他缓缓站起身,包扎着纱布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纱布。他布满血丝、几乎要淌出血泪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死在主屏幕左上角——林枫隐藏摄像头传回的画面。

画面中,清洗区的林枫(林默)依旧在机械地刷洗着土豆。水流冰冷。他的动作麻木而疲惫。但在镜头无法捕捉的角度,他低垂的眼睫下,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正穿透水槽的倒影,死死锁定了厨房深处——陈烬正站在他那巨大的汤桶前,用一把长柄勺,缓缓搅动着里面翻滚的、乳白色的浓汤。汤桶里升腾起大团大团白色的蒸汽,模糊了他苍白而专注的侧脸。空气中仿佛弥漫开那股由骨髓、油脂、松露…以及某种更深的、来自地狱冰原的绝望饥饿熬炼出的、令人作呕的浓香。

张振国染血的拳头,重重砸在战术桌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一种洞穿了罪恶根源后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和一种深沉的、如同背负着整个地狱般的悲怆。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碾碎一切、终结一切的狂暴力量,轰然炸响:

“王浩!码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陈!紫髓菌!给老子盯死!那东西是钥匙!”

“林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坚持住!快了!老子马上…就来掀了他这口熬了几十年的…人肉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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