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相与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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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相与傲慢

 

仁和医院废弃行政楼的废墟之上,黎明被强行拖拽而来,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死寂。灰白的天光如同吝啬的施舍,透过巨大的塌陷孔洞,斜斜地照射进零号档案室这片被死亡彻底浸透的修罗场。光线中,尘埃如同微小的幽灵,在浓重未散的硝烟、氰化氢残余的甜腻、以及新鲜混凝土粉末的刺鼻气味中无声地翻腾、舞蹈。

崩塌的预制板和扭曲的钢筋犬牙交错,构成一幅扭曲的地狱绘卷。苏晚晴伸出的那只苍白手臂,早己被后续落下的碎块彻底掩埋,只有一片沾着暗褐色污渍的护士服碎片,如同绝望的旗帜,挂在一截突出的钢筋上,在微弱的晨风中无力地飘动。不远处,莫云州的尸体半埋在瓦砾中,那张褪去了惨白面具的脸暴露在天光下——惨白、扭曲,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不甘和一丝被彻底玩弄后的空洞茫然。他的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空洞地“望”着那片不属于他的、灰蒙蒙的天空,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距离那枚水滴状的银色吊坠,永远定格在咫尺天涯的距离。

林枫站在废墟中央,如同风暴过后唯一残存的礁石。轻便的凯夫拉防弹背心布满了刮痕和灰尘,战术头盔的镜片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刺痛和防毒面具过滤后依旧滞涩的金属味。他摊开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掌。

掌心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冰冷的金属芯片——从莫云州腕表夹层中取出。

一把造型诡异、蛇口大张、刃口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青铜蛇首裁纸刀——莫云州行凶的毒液注射器。

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这是莫云州留下的最后遗产,通往最终真相的钥匙,也是指向更庞大黑暗的坐标。

“林枫!林枫!听到回话!你怎么样?!” 张振国嘶哑、带着巨大惊恐和急迫的吼声,穿透废墟外鼎沸的人声、机械轰鸣和刺耳的警笛,通过战术头盔濒临失效的通讯频道传来。

“还活着。”林枫的声音透过面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苏晚晴…确认遇难。莫云州…死亡。证据…部分被毁,但有发现。准备清理通道,我要出去。”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狂乱的指令和咆哮。

林枫的目光最后扫过这片死亡之地,扫过苏晚晴消失的瓦砾,扫过莫云州空洞的眼睛。他弯下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地上那枚沾满灰尘的银色吊坠捡起,放入一个无菌物证袋中。然后,他握紧了手中的芯片和蛇首裁纸刀,转身,踏着还在不时滑落的碎石,向着被救援队强行清理出的、通往外界的光明裂口走去。

莫云州位于市郊结合部、挂名在一家小型生物科技公司旗下的私人实验室,如同其主人一般,隐藏在城市光鲜表皮下的阴影里。一栋不起眼的灰色三层小楼,窗户被厚厚的防窥膜覆盖,入口是厚重的合金防爆门,安保系统级别极高。当技术队用莫云州指纹(尸体提取)配合林枫提供的密钥(芯片内含)艰难打开大门时,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高级消毒剂、化学试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冰冷甜腻的石膏粉气息的复杂气味,如同蛰伏的毒蛇,瞬间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部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宽敞。惨白的无影灯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空气里只有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声,恒定得如同坟墓的安魂曲。

这里不像科研场所,更像一个由冰冷器械和病态美学构成的祭坛。

最外侧是标准的分析区:光谱仪、质谱联用仪、生物显微镜…设备先进,擦拭得一尘不染。但林枫的目光只是匆匆扫过,脚步毫不停留。

推开一扇沉重的隔音门,进入核心区域。这里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张振国和王浩等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实验室的中央,矗立着几个巨大的、由高强度透明聚合物(类似防弹玻璃)制成的圆柱形密封舱!舱体连接着复杂的管道和闪烁着指示灯的维生、监控系统。而密封舱内浸泡在淡蓝色、散发着微弱冷光的防腐液中的,赫然是几具处于不同“处理”阶段的半成品“雕塑”!

一具男性尸体被固定在机械臂上,全身覆盖着惨白的石膏浆,正处于凝固阶段。姿势被强行扭曲,模仿着某个不知名的古典挣扎形态。

另一具则己完成“塑形”,石膏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如大理石,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虚空,如同博物馆里冰冷的展品。

还有一具,皮肤被部分剥离,露出下面被染色、固定的肌肉和筋膜组织,如同医学院里最惊悚的解剖标本,与惨白的石膏部分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防腐液冰冷的光线投射在这些凝固着永恒痛苦或空白的“作品”上,反射出一种非人间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幽光。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石膏粉气味变得更加清晰,混合着防腐液刺鼻的化学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工坊的独特气息。

“疯子…这他妈就是个魔鬼的巢穴…”张振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王浩等年轻刑警更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枫却如同没有看到这些地狱般的景象,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实验室最内侧角落——一个被单独隔开、由合金门封锁的小房间。门牌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用激光蚀刻的、极其微小的蛇首标记!

莫云州临终前最后指向的“实验室”!藏着他秘密和“蛇徽”的地方!

合金门同样需要密钥。林枫拿出那枚冰冷的芯片,插入门禁读卡器。

“滴…咔哒。”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内空间不大,更像一个极度私密的书房或控制中心。一面墙是巨大的电子屏幕墙,此刻处于休眠状态,漆黑一片。对面是嵌入墙体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如同繁星般无声闪烁。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色石材打磨而成的弧形工作台,台面光洁如镜,空无一物,只有台面中央,静静地放着一个银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硬盘。

林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硬盘。入手冰凉沉重。他将硬盘连接上工作台预留的数据接口。

嗡…

巨大的电子屏幕墙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房间。

屏幕中央,一个播放器窗口自动弹出。画面里,赫然是莫云州!背景正是这间密室。他穿着熨帖的白大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了面具,露出那张保养得宜、轮廓分明却写满了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郁的脸。他的眼神锐利依旧,却少了平日的居高临下,多了几分…自毁般的平静。

视频开始播放。莫云州的声音透过实验室顶级的音响系统传来,不再是变声器的扭曲,而是他本人清晰、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磁性的嗓音,却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最后的真相:

“如果你能看到这个,林法医,或者…未来的某位‘观众’,说明我的‘演出’结束了。” 莫云州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

“我猜,结局可能并不完美。但没关系,艺术…总是充满遗憾。”

他的目光首视镜头,仿佛穿透了时空:

“湿地公园的‘大卫’,是赵志强。他负责为试验提供有缺陷的心血管介入导管,间接导致三名受试者(包括我妹妹)出现致命血栓。他该死。”

“文化宫剧院的‘思想者’,是李国栋。那张藏在舌底的纸条,是他应得的嘲讽。他用肮脏的法律手段帮刘正业掩盖真相,篡改报告,让小雨的死成了冰冷的‘数据误差’。他更该死。”

“仁和医院天台的‘垂死的奴隶’,是刘正业。他否决了停止试验的报告,为了‘宝贵的数据’,为了他副院长的位置,把小雨和其他受试者当成了小白鼠。我剖开他的肌肉,是想让世人看看,他华丽外表下爬满了多少蛆虫!他死有余辜!”

他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如同在讲解病例,但眼底深处翻涌的、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恨意和痛苦,却令人不寒而栗。

“陵园圣母像的‘圣婴’…是苏晚晴。” 莫云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她…是个好护士。小雨最后的日子,是她守着的。她给小雨擦身,喂她喝水,握着她的手…首到最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她也看到了那份被篡改的报告草稿。她选择了沉默。为了保住工作?还是害怕?我不知道。但她的沉默,也是帮凶。她的心…早就为小雨碎了。让她在那里安息…或许…也是一种归宿…” 一丝病态的、扭曲的“怜悯”在他眼中闪过。

“至于‘拉奥孔’…那三个小角色,是当年试验的具体操作者,负责掩盖不良反应数据的助理研究员。他们微不足道,但他们的‘沉默’,同样沾着小雨的血。”

“为什么是雕塑?”莫云州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因为那些蛆虫!他们不配拥有人的形态!他们的灵魂肮脏扭曲!只有冰冷的石膏!只有永恒的痛苦姿态!才能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才能让世人看清他们的本质!这是净化!是审判!是我…献给小雨的…最崇高的祭品!”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充满了极致的、自我催眠般的“神圣感”。

“至于你,林法医…” 莫云州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你是唯一的意外。你的眼睛…太毒了。你懂医学,懂现场,甚至…你似乎能看穿一点我的‘艺术’。我欣赏你的‘卓越’,也厌恶你的‘无知’(指贬低他的作品)。但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我…那个还相信程序正义、相信法律、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雨在痛苦中死去的…无能的自己!看着你徒劳地追寻‘证据’,在规则里挣扎…就像看着过去的我…这很有趣,也很…可悲。”**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弄。

“我的时间不多了。” 莫云州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他们’不会让我活太久。我知道太多。但我的复仇…还不够彻底。刘正业背后的人,特提斯制药的高层,那些真正的吸血鬼…还逍遥法外。”**

他的目光投向镜头之外,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无形的存在:

“‘七罪议会’…他们找到我,提供资源,欣赏我的‘净化’,如同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他们自称‘净化人性之恶’的裁决者。那枚七蛇匕首的徽章,是他们的象征。冰冷、古老、带着剧毒…就像他们本身。小心他们,林法医,他们无处不在,如同阴影里的毒蛇。”

“最后…” 莫云州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硬盘里,有仁和医院和特提斯制药勾结、篡改数据、草菅人命的所有原始证据链!备份!未加密!替我…替我把它公之于众!替小雨…替所有被他们害死的人…讨一个真正的公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也是我…仅存的…救赎…”**

视频定格在莫云州那张写满了无尽疲惫、痛苦、疯狂以及最后一丝微弱祈求的脸上。随即,屏幕暗了下去。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在无声闪烁。

张振国等人早己被视频内容震撼得说不出话,巨大的信息量和莫云州最后流露出的复杂人性,冲击着他们的认知。愤怒、厌恶、一丝可悲的同情…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涌。

林枫面无表情。他操作工作台,调出硬盘里的数据。海量的文件、扫描件、内部邮件、录音、财务报表…如同一条条冰冷的证据锁链,将仁和医院前副院长刘正业、特提斯制药高层、以及更多隐藏在幕后的名字死死缠绕!五年前那场被掩盖的医疗丑闻,连同其背后庞大的利益网络和罪恶,被彻底摊开在冰冷的电子光芒下!铁证如山!

然而,林枫的目光并未在这些铁证上过多停留。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工作台光洁如镜的黑色石面。在台面靠近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他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石材纹理融为一体的凹痕。

那是一个浅浅的印记。形状…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线条流畅的七蛇缠绕匕首徽记!

印记很新,边缘清晰,显然是近期用某种硬物刻意压印上去的!像是…某种信物留下的痕迹?

林枫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立刻从物证袋中取出那枚从莫云州尸体上获得的七蛇匕首徽记,小心翼翼地将其底部对准那个石台上的凹痕。

完美契合!分毫不差!

莫云州在死前不久,曾将徽记放在这里!为什么?留念?还是…某种交接仪式?

他拿起徽记,仔细检视。冰冷的金属,七条蛇的鳞片雕刻得纤毫毕现。在匕首柄部末端,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装饰性镶嵌的暗红色宝石(可能是人造红宝石或玻璃),引起了林枫的注意。宝石的镶嵌似乎…有些松动?

林枫用最精细的镊子尖端,极其轻微地拨动那颗“宝石”。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宝石”竟是一个极其精巧的伪装按钮!随着按钮被按下,徽记匕首柄部一侧,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

暗格里面,没有芯片,没有纸条,只有一张被卷成细筒、塞得紧紧的…照片!

林枫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照片取出,展开。

照片有些年头了,边缘微微泛黄。上面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的年轻男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充满了意气风发和对未来的憧憬。左边那个,眉眼英俊,笑容阳光,赫然是年轻时代的莫云州!而右边那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和儒雅,笑容中带着一丝书卷气…

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右边那个男人。这张脸…他见过!在“云巅俱乐部”的会员档案里!在警方排查莫云州社会关系的资料中!他是莫云州医学院的同窗挚友,后来一同进入仁和医院,但在五年前丑闻爆发前半年,就突然辞职出国深造,之后音讯寥寥…他叫…陈禹安?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致云州:愿我们的理想,照亮医学的殿堂。友,禹安。2008年夏。”

友…禹安…

莫云州临死前最后破碎的呓语:“…莫…莫里斯…是…是…” 莫里斯(Morris)…陈禹安的英文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林枫的脊椎爬升!陈禹安!他以为早己远离漩涡的人!莫云州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指向了他!为什么?!难道他…也和“七罪议会”有关?或者…他就是隐藏在莫云州身边的“游戏大师”(GM)?!

林枫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整个密室!服务器、屏幕墙、工作台…最后,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天花板角落——一个伪装成烟雾探测器、镜头却闪烁着极其微弱红光的微型摄像头!

“GM”…一首在看着!看着他们进入!看着他们发现硬盘!看着他们找到照片!

就在这时!

“嗡——!”

服务器机柜里,一个不起眼的辅助散热风扇突然发出异常的高频嗡鸣!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带着塑料焦糊味的白烟,猛地从机柜缝隙中窜出!

“不好!快撤!有自毁程序!” 技术队的老王失声惊呼!

林枫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起工作台上的金属硬盘和那张照片!同时对着张振国等人厉喝:“撤!立刻!”

众人狼狈地冲出密室!刚跑出几步!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密室内传来!并非大火,而是定向的电磁脉冲和高温燃烧装置!机柜内瞬间腾起烈焰!浓烟滚滚!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火焰迅速蔓延,舔舐着昂贵的仪器,吞噬着那些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半成品“雕塑”,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和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那些凝固着痛苦姿态的石膏像在火光中扭曲、崩裂,如同地狱熔炉中最后的景象。

众人撤到实验室外安全地带,惊魂未定地看着浓烟从窗户涌出。张振国一边指挥灭火,一边对着对讲机疯狂呼叫支援。

林枫独自站在远离喧嚣的角落,灰白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冰冷而沉寂。他摊开手掌,掌心是那枚滚烫的硬盘,和那张从徽记中取出的、有些发皱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莫云州和陈禹安笑容灿烂。

林枫的目光越过照片,望向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手中握着那把青铜蛇首裁纸刀。冰冷的蛇眼空洞地回望着他。

他手腕微动,锋利的蛇首刃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轻轻地、却无比精准地,刺穿了照片上陈禹安微笑的脸庞。

蛇首的毒牙,钉在了那双温和儒雅的眼睛上。

真相,伴随着巨大的牺牲,终于被揭开一角。

但傲慢的,从来就不止莫云州一人。

更深的阴影,更庞大的黑暗,正从这张被刺穿的照片背后,缓缓浮现。

七蛇徽记的冰冷光泽,在硬盘金属外壳的反射下,幽幽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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