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云窗，在吧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杰哥正低头擦着那只镶金边的咖啡机，店里坐着几位熟客——文曲星捧着本《天界诗词选》，时不时抿口拿铁；山神揣着块刚从自家山头挖的茯苓，正跟土地爷唠嗑；还有位掌管人间戏曲的小仙官，手里转着支云纹笔，嘴里哼着凡间的小调。
“我说杰老板，”山神把茯苓往桌上一放，粗声粗气地说，“你这店是挺好，就是太素净了。每次来除了喝咖啡，就是坐着聊天，聊到最后都快把山底的石头数遍了。”
土地爷连连点头，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可不是嘛！前儿我跟夜游神来，想找个地方下盘棋，愣是没处去。最后蹲在你店门口的云阶上，风一吹棋子就跑，一盘棋下了仨时辰，输赢还没分清呢。”
文曲星放下书卷，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山神说得有道理。你看凡间的茶馆，不光有茶喝，还有说书的、唱曲的，有的甚至摆着台球桌、麻将桌。咱们天界神仙日子清闲，除了各司其职，也得有个能松快的地方不是？”
掌管戏曲的小仙官跟着搭腔：“就是就是！上次我想排段新戏，找了半天没合适的场地，最后在你这吧台边比划，差点把你那罐咖啡豆碰翻了。你要是扩建出个小戏台，我天天来唱给大家听，保准比凡间的戏楼热闹！”
杰哥擦杯子的手停了下来，心里有点活泛。他这店确实不大，也就够十几位客人坐着喝咖啡，遇上人多的时候，连太白金星都得蹲在门口的云阶上蹭咖啡。要是真能扩建，添点桌椅，再弄些消遣的物件，好像确实不错。
“你们想加些啥？”杰哥饶有兴致地问。
山神眼睛一亮：“整个台球桌啊！我在凡间见过，用杆子捅球，哐当一声进洞，那叫一个痛快！我这胳膊抡锄头练出来的，保准一学就会！”
土地爷摆摆手：“台球太费力气，不如弄几张麻将桌。西个人围一桌，慢悠悠摸牌，多舒坦。我跟城隍爷他们早就想凑局了，就缺个像样的地方。”
文曲星摇着扇子笑：“依我看，不如弄个棋室，摆上围棋、象棋，再放些诗词话本，既雅致又能打发时间。上次我跟老君对弈，他那炼丹房到处是烟火气，棋子都沾着硫磺味。”
小仙官拍着桌子：“加个戏台！我来搭班子，让嫦娥唱曲，让青龙舞剑，保准比蟠桃会还热闹！”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杰哥耳朵嗡嗡响。他抬手往下按了按：“行了行了，都别争了。扩建是好事，但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跟太白金星说说，让他跟玉帝递个申请。”
正说着，门口的云帘“哗啦”一响，太白金星踩着祥云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蟠桃：“杰老板，给我来杯冰萃，今儿玉帝批奏折批到晌午，渴死我了。”
“来得正好！”杰哥赶紧给他倒咖啡，“我们正说扩建的事呢，想把旁边那间空云屋盘下来，添点娱乐设施，您看这事……”
太白金星刚喝一口咖啡，闻言差点喷出来：“扩建？添娱乐设施？你想弄啥？难不成要开个天界游乐场？”
“也不是游乐场，”土地爷凑过来说，“就添几张麻将桌、台球桌，再弄个小戏台，让大家来的时候能多玩会儿。”
太白金星摸着胡子琢磨：“这倒也行，反正旁边那云屋空着也是空着。就是玉帝那边……他最近正愁天界风气太闲，怕神仙们玩物丧志。不过你这店是正经地方，说不定他能批。”
杰哥刚要接话，突然觉得店里的光线暗了暗。抬头一看，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位老道，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拄着根枯木拐杖，眉眼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静。
“菩提老祖？”太白金星蹭地站起来，手里的蟠桃差点掉地上，“您老怎么来了？”
杰哥也赶紧起身行礼——这位可是三界都敬重的前辈，据说连孙悟空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菩提老祖摆了摆手，慢悠悠走到吧台前：“路过此地，闻着咖啡香，进来坐坐。”他目光扫过店里，最后落在杰哥身上，“刚才听你们说，想扩建？”
“是，”杰哥点头，“大家觉得店里太单调，想添点娱乐设施。”
菩提老祖接过杰哥递来的清茶，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你这店开了一年，生意不错，来的神仙也多，是好事。但你想过没有，玉帝当初为什么让你上天开店？”
杰哥一愣：“不是说……我功德满了，让我来天界接着帮神仙解执念吗？”
“不全是，”菩提老祖放下茶杯，“你在凡间时，深夜留灯，听游魂说心事，让他们放下执念，是功德。到了天界，玉帝让你开这店，不是让你搞热闹，是想给神仙们留个能‘摘帽子’的地方。”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那南天门的卫兵，执勤时得挺胸抬头；看那星君们，管着日月星辰，不敢有半点差池；就连玉帝，批奏折时也得端着架子。唯有到你这店里，他们能脱了官袍，喝杯咖啡，说点真心话——星官能吐槽报时的压力，连月老都能跟你说他把红线缠成毛线团的糗事。”
“可添点娱乐设施，不也能让大家更放松吗？”山神不解地问。
“放松和放纵是两码事，”菩提老祖看着杰哥，“你这店的好，好在‘静’。不是没声音的静，是心里的静。他们来这儿，不是为了玩，是为了找个地方喘口气，把心里的疙瘩解开。你要是添了麻将桌、台球桌，热闹是热闹了，可谁还会坐下来好好说话？怕是都想着打牌赢钱、打球争输赢了。”
文曲星皱着眉：“那添个棋室、戏台总无妨吧？也算雅事。”
“雅事也会分心，”菩提老祖摇了摇头，“你想想，当初你在凡间，店里有这些吗？没有。可游魂们照样愿意来，因为你肯听，肯等，肯让他们慢慢说。到了天界，这点不能变。”
他看向杰哥：“你这店不是茶馆，不是戏楼，也不是游乐场。它是个‘渡口’，让神仙们从‘神仙’的身份里暂时出来，做回自己的渡口。扩建可以，添张桌子，加个板凳，让来得晚的能有地方坐，都行。但别添那些让人忘了‘为什么来’的东西。”
杰哥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刚开店时，那个犯了错躲在角落哭的玉兔，那个抱怨工作压力大的公鸡星官，还有那个把红线缠成毛线团的小仙吏。他们来这儿，确实不是为了玩，只是想找个地方，有人听他们说句心里话。
太白金星也琢磨过来了，拍了拍杰哥的肩膀：“老祖说得对。我前阵子去凡间，见那些热闹的茶馆，倒是人多，可谁也没空听谁说话，都忙着打牌吆喝。你这店要是成了那样，就没意思了。”
土地爷挠了挠头：“那……麻将桌就不弄了？”
“弄张小棋盘还是可以的，”菩提老祖笑了，“下盘棋，不吵不闹，还能让人静下心来说话，倒也合适。但别弄那些勾着人争强好胜的东西。”
杰哥点了点头，心里的念头清明了：“我明白了。扩建可以，但就添几张桌子，加个小棋桌，再弄个书架，放些话本。别的热闹，就不凑了。”
菩提老祖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开店如修行，守住本心最重要。你这咖啡里，最值钱的不是咖啡豆，是你愿意听人说话的那份耐心。”
他喝完茶，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了，上次我见你这吧台太挤，让木匠仙给你做了张宽点的木桌，放后院了，你去搬进来吧。不用谢。”
看着菩提老祖的身影消失在云幕里，店里安静了片刻。
雷部正神摸了摸后脑勺：“说起来，我上次想抱怨新做的雷公锤太重，还没来得及跟杰老板说呢。”
“那你现在说啊，”杰哥给他续了杯咖啡，“我听着呢。”
山神和土地爷凑到一起，小声商量：“要不……咱们找张石桌，在店外下象棋？不吵到店里就行。”
文曲星摇着扇子笑：“我看行。输赢不重要，主要是能边下边聊。”
杰哥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店，心里踏实了。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祥云慢悠悠地飘着，像极了凡间那些愿意在深夜咖啡馆里慢慢消磨时光的人。
原来扩建不一定要加多少花样，守住那份让人愿意坐下来说话的温暖，就够了。他拿起抹布，又擦起了杯子，这次擦得格外仔细——毕竟，这些杯子里要装的，可不只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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