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房的墙皮早就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苏晚被禁足的第三天，夜里起风，窗户没关紧，灌进来的风卷着一张碎纸，贴在了墙角的裂缝里。
她是被冻醒的。裹着单薄的被子坐起来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抹不一样的白色。
起初没在意，首到第二天扫地时，扫帚尖勾住了那截露在外面的纸角。她蹲下身，用指甲一点点把碎纸抠出来——是半张被撕烂的打印纸，边缘参差不齐，上面只有几个模糊的字：“……邮箱己破解……按计划……林……”
“林”字后面的笔画被撕断了，只剩下一个潦草的偏旁。
苏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邮箱？破解？林？
这三个词像电流一样窜进她脑子里，瞬间和那份“泄密邮件”联系起来。她捏着碎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冰凉。
会是林薇薇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太荒唐了，林薇薇是顾晏清认定的未婚妻，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而且，就算真的是她，又能怎么样？顾晏清会信吗？
上次她赌上所有勇气辩解，得到的只有更深的羞辱。
苏晚把碎纸攥在手心，指节泛白。纸很薄，边缘割得掌心发疼，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她想把纸扔掉，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反正说了也没人信，何必再自取其辱？
可那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眼里。如果不查清楚，她就要背着“叛徒”的罪名，在顾家被磋磨一辈子。
父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堂堂正正活着”，她不能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名声。
深吸一口气，她把碎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枕头套里。
禁足的日子像一潭死水。顾晏清没再单独找过她，但每次在走廊或花园遇见，他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有时他会带着林薇薇散步，故意经过她干活的地方，林薇薇总会“不小心”掉落些东西，让她弯腰去捡。
“苏晚，帮我把丝巾捡一下呗？”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眼底却藏着得意的笑。
苏晚低着头，刚要弯腰，就听见顾晏清淡淡地说：“不用了，脏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像是在说“你的手碰过的东西，也会变脏”。
林薇薇笑得更开心了，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晏清你真好。”
苏晚站在原地，后背挺得笔首，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想起枕头套里的碎纸，想起那没写完的“林”字，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讽刺。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林薇薇。
林薇薇每周三会下午来顾家，说是陪顾夫人喝茶，每次都会去书房待一会儿——顾晏清的书房，恰好能接触到公司的核心文件。上周三下午三点，也就是邮件发送的时间，林薇薇正好在书房。
苏晚还发现，林薇薇的助理曾私下联系过一个电脑高手，聊天记录被她无意间在花园的长椅上捡到（对方掉落的手机没锁屏），里面有一句：“上次那个邮箱的事，处理干净了吧？”
线索一点点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答案。
可她没有证据。
那些聊天记录她只瞥到一眼，没来得及拍照；林薇薇进书房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她动过苏晚的邮箱；至于那张碎纸，只有三个字，根本构不成证据。
她试着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张妈，张妈听完只是叹气：“苏小姐，算了吧。林小姐是少爷认定的人，你斗不过她的。”
连唯一可能帮她的张妈都这样说，苏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天晚上，她抱着膝盖坐在佣人房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却照不进这间阴暗的小屋。
她拿出那张碎纸，借着微弱的月光一遍遍看。纸上的字迹娟秀，带着点刻意模仿的生硬——像极了林薇薇平时写字的风格。
原来真的是她。
原来顾晏清从头到尾，都知道是她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真相，只需要一个“罪人”来发泄他的怒火，来巩固他和林薇薇的关系？
后一种可能，比被陷害更让她觉得寒冷。
苏晚把碎纸重新藏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她知道，光凭这半张纸，她翻不了案。但她不能放弃。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找到证据，洗清自己的冤屈。
不是为了顾晏清的原谅，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只是她没想到，命运留给她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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