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顶棚漏下的雨水滴在慕晚晴肩头，浸透了她的衬衫，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但似乎被雨声吞噬，显得那么不真实。
“二...”
江枫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慕晚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塑料扎带己经磨破皮肤，渗出血丝。
“三！”
“好，我跪。”
慕晚晴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她缓缓屈膝，黑色西裤沾上地面的污水。
当膝盖接触冰冷水泥地的那一刻，慕晚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
二十年的仕途尊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哈哈哈！”
谢文东狂笑起来，松开江枫，朝慕晚晴走来，“看看，我们的女市长，清源市的铁娘子，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他伸手想摸慕晚晴的脸，慕晚晴猛地偏头躲开，谢文东脸色一沉，一脚踹在她肩上。
慕晚晴闷哼一声，向后倒去，手肘重重磕在地上。
“慕书记！”
江枫怒吼着挣扎，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谢文东转身又是一脚踹在江枫胸口：
“闭嘴！”
他回头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慕晚晴，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你知道吗？梁启山说你骨头硬，我看也不过如此。”
慕晚晴慢慢坐起身，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谢文东，你以为这就完了？”
谢文东愣了一下，随即狞笑：
“怎么，你觉得自己还能翻盘.....”
就在这时，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噗”声从远处传来。
谢文东的眉心突然出现一个血洞。
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翡翠扳指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在地面摔成两半，身体像截木头般轰然倒地。
“狙击手！隐蔽！”
刀疤脸大喊一声，厂房内顿时枪声大作。
慕晚晴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到生锈的铁柜后面。
子弹打在金属上迸出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她看到江枫趁乱挣脱了扎带，正艰难地向她移动。
“小心！”
慕晚晴惊呼。
一名歹徒举枪瞄准江枫，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声狙击枪响，歹徒应声倒地。
江枫抓住机会冲到慕晚晴身边，一把将她拉进角落。
“您没事吧？”
江枫声音嘶哑，手指轻触她肩上的淤青。
慕晚晴摇头，快速扫视西周：
“特警从东南角突入，我们得向西侧通道移动。”
江枫点头，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将慕晚晴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一串子弹打在他们刚才藏身的位置，水泥碎屑飞溅。
“跟紧我！”
江枫护着慕晚晴，弯腰向通道移动，他的衬衫被血和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却依然用身体为慕晚晴挡住大部分危险。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两名持枪歹徒。
江枫眼疾手快，抄起地上一根钢管掷出，正中一人面门，另一人刚要开枪，被埋伏的特警从侧面击倒。
“安全了！”
一名特警向他们招手。
江枫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查看慕晚晴的情况。
在确认她没有受伤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倒，慕晚晴下意识扶住他，手掌触到他后背的湿热——是血。
“你受伤了！”
慕晚晴声音发颤。
江枫勉强笑笑：
“....皮外伤，死不了。”
慕晚晴这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江枫几乎是将她半抱在怀里，她的脸贴在他胸前，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男性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让她的脸瞬间发烫。
“咳咳。”
慕晚晴迅速调整表情，轻轻推开江枫，整理凌乱的衣领，“你....”
江枫也如梦初醒，立刻后退一步，恢复了下属应有的恭敬姿态：
“不好意思，慕书记。”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同时移开。
远处，特警正在清理现场，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慕晚晴深吸一口气，挺首腰背，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市长。
这时，省纪委书记孔阎斌和省公安厅厅长祁东升也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慕晚晴平安无事，孔阎斌终于松了口气：
“晚晴，这件事你也太鲁莽了，要是你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
此时的慕晚晴脸色还有些红润，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
“孔书记，歹徒都控制住了吗？”
“全部落网。”
孔阎斌旁边的祁东升递过一件警用外套，“慕书记，多亏你发的定位信息，我们警方才能这么快锁定位置。”
慕晚晴向祁东升微微颔首：
“这次辛苦您了，祁厅长。”
“不用客气，慕书记，这次行动很成功，我们——”
祁东升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慕晚晴猛地回头，只见江枫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身下迅速洇开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江枫！”
慕晚晴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枫身边，跪在地上查看他的伤势。
刚才在混乱中，她只注意到江枫后背有伤，此刻才发现他的腹部也有一处枪伤，鲜血正不断涌出。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慕晚晴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她迅速脱下外套，用力按在江枫的伤口上，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顺着她的指缝流下。
孔阎斌己经掏出手机：
“再派一辆救护车过来，快！伤员失血严重！”
慕晚晴的手在发抖，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血。
江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己经失去了血色，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
“别说话，保存体力。”
慕晚晴俯下身，声音轻柔得不像她自己，“救护车马上就到，坚持住。”
江枫微弱地点点头，眼神却逐渐涣散，慕晚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江枫！看着我！不准睡！”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这声音太过陌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远处终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慕晚晴抬头望去，只见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速跑来，她想帮忙抬起江枫，却被一名特警拦住。
“慕书记，让专业人员来处理。”
慕晚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和衣服上全是血，白色的衬衫袖口己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她机械地点点头，退后一步，看着医护人员迅速检查江枫的伤势，给他戴上氧气面罩，建立静脉通道。
“血压70/40，心率120，失血性休克，需要立即输血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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